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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栀蘧然听到顾嬷嬷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生出片刻的慌乱。

    王恭回身扫顾嬷嬷一眼,神色泰然道:“阿栀想去方员外家中做雕版师傅,请我来教她刻印之事。”

    顾嬷嬷闻言大喜,眉花眼笑道:“做那什么师傅一月能挣多少银子?姑娘家也做得么?”

    “方家的雕版师傅一个月八两银子尤不知足。学会这门手艺,往后总归衣食无忧。金石难雕些,颇需劲道,因此向来传男不传女,但木板雕,鄙认为江姑娘也可一试。”

    江勉从前做一县父母,月俸折成银两也不过十余两银子,需得养活一大家子。而顾嬷嬷这样的老仆,月银在一两上下。听得江栀一个姑娘家学会这门手艺,每月能挣那许多钱,顾嬷嬷高兴得有些不知所以。

    因此放下提篮,她忙系上围裙,热络地招呼王恭道:“林账房慢慢教,咱们姑娘那一笔字原就写得好,比敦哥儿可强上许多。我这就去做饭,午时可千万留在这儿用饭。”

    江栀本以为王恭会拒绝,不想他却点头应下,并未推拒。

    教给江栀基础的技法之后,王恭让她自己先练着,自己去寻合适的木板,做成适宜的雕版。

    王恭往厨下,见顾嬷嬷正推着石磨碾米粉。这显然是拿他当重要的客人,并不只做几个寻常的家常菜就轻易打发了。

    顾嬷嬷本是个精明的人,但因着他愿意出手拉江栀一把,如今真心实意将他供在心里。君子远庖厨,江家的男人从不进厨房,顾嬷嬷见王恭走进来,忙撵他出去:“林账房去盯着姑娘就可以了,灶上的事儿哪须你操心的。”

    王恭温雅笑道:“来替阿栀找一块平整的木板子练习。软一些的木头更趁手,您每日经手柴房灶房的事,想必比我更熟悉。”

    顾嬷嬷听他来有正事,不敢耽搁,也不引他往柴房去,倒去搬了一条长凳来,径直往正房将门上的一块匾额摘了,一面擦灰,一面问王恭:“这板子您瞧着可不可以?”

    王恭也未拦着她,反笑道:“你就不怕江老爷回头唯你是问?”

    顾嬷嬷听他提江勉,心中愤愤,冷笑道:“京都那样好,他哪舍得回来!他倘有半点良心,也不至于……”

    她说着又住了口,王恭毕竟是外人,在外人跟前诋毁东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

    王恭便又问道:“江姑娘又为何独自留在了山阴?”

    听他提起这桩难堪的事,顾嬷嬷倒不拿他当外人,愤恨道:“我们府中是填房夫人当家,姑娘在她手底下哪里讨得了好果子吃。本来我们姑娘原先定了一门极好的亲事,哪知却惹了那起黑心肠的生了红眼病,竟将姑娘常日用的帕子扔在县衙后头一间小跨院里边,毁谤她与个逃犯有染,你说这气人不?”

    王恭听了,一时抿唇不言。

    顾嬷嬷又生怕他多心,解释道:“我们姑娘是什么样的品貌,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外头传她的那些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偏那侯府的世子信了,觉得她故意放跑了嫌犯,贬了老爷的官。”

    她说着长叹一声,替江栀怄了一回,又自己开解:“好在人善人欺天不欺,我们姑娘命好,能遇上您这样的贵人提携。”

    虽顾嬷嬷讲话极力偏袒江栀,但王恭亦从中窥知事情的真相。她受这番苦,原是拜他所赐。事实上当时将重伤的戴绍庭藏在软座之下,王恭原也做过两手准备。

    最坏的打算便是挟持刁家的女眷为人质,抢了马车一路出城。只最后有惊无险,并未走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