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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半天工夫下来,矢田正男神乎其技地连杀了那大爷十多盘儿。盘盘都赢,把那大爷的心脏病都快气出来了。临到晌午,大爷终于撑不住了,额头上青筋爆出,豆大的汗珠挂满了双鬓。大爷道:“哎呀,太君啊,时候也不早了,我这儿赶着回去吃饭呢,咱就不下了吧。”

    矢田还意犹未尽呢,专注地摆着棋盘儿道:“唉~再来两盘。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不…不…不…”那大爷连忙摆手道:“今儿先下到这儿,您的棋艺太高了,我实在敌不过啊。我先回去翻翻古书,看怎么破你的三跳马,明儿咱们再来。”

    “那好吧,那么我们明天再下。”矢田点着头,微微一鞠躬,站起身来送。

    两个老头如释重负地弯腰点头,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三步并两步地飞快往外走。矢田见大爷走到门口了,低头一看,桌子上的棋盘忘了拿,急忙提醒道:“唉~你的象棋!”

    那大爷大手一摆,喊了句道:“不要了,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出了门。矢田有些失落地在棋盘儿前坐下,自个儿跟自个儿下了起来。玩了一会儿,也是百般无趣,茶馆里忽然冷清起来。他将桌子上的棋盘收好,抱在怀里,走出了茶馆儿。

    街道上,行人依然很多,各种叫卖吆喝的声音喧闹不绝,周围全是进城赶集的百姓。有些农民随地占了个位置,拿白布铺在泥地上,上面放着刚从田里挖出来的土豆、花生,堆成一堆儿这么卖。又或是两三个小贩儿,拿板车拉一车子小麦,用几个布口袋装着,见来人就喊“瞧一瞧,新鲜的小麦,便宜的卖嘞!”

    矢田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处瞧瞧,对着谁都露着一张微笑的脸。走到纳鞋底儿的大妈前,瞧见大妈穿针引线的手上功夫,一时兴起,蹲下来看。那大妈灵活地将白线穿好,拉紧,打了个结,又用剪子剪了。正忙得不亦乐乎,那大妈隐约觉着有人在看她,抬头道:“买鞋不?”

    矢田听了,想不如给惠子买双布鞋算作礼物吧,于是道:“多少钱?”

    “20文。”

    矢田爽快地掏了钱,也没管尺码,随手拿起双好看的布鞋揣入怀里。男人买东西都这样,只要知道这是鞋就买,也不管合不合脚,颜色搭不搭,反正看着是鞋就行。

    买好鞋,矢田正要往回走,忽然见远处一阵闹哄,围了好多人,就抱着布鞋和棋盒走过去。人群里,一个日本士兵正凶神恶煞地对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审问。周围的人们群情激奋地指着鬼子叫骂,另外两个日本士兵则挥舞着抢恐吓愤怒的百姓,阻止他们向前靠近。

    那个孩子卷曲着身子缩在墙角,嘴边淌着血,脸颊上青乌了一大块,眼泪哗哗地流着,不停哽咽。那个日本士兵拿着告示,用蹩脚的中文道:“你的……见过这个人的?”

    那孩子只顾着轻声哭泣,哪里肯说话。那鬼子喊了几遍,不见孩子回答,面露凶相,一脚踹在孩子胸口,怒吼道:“八格牙路,你的…不说,我的…杀人的……”

    围圈的人们又气又急,气得是鬼子不是人的玩意儿,连个孩子都欺负。几个壮实的农民看不下去了,叫嚣着要冲上去揍那鬼子,旁边的大婶一个劲儿地哭着、喊着让那鬼子放人。

    也许是感到周围中国人的愤怒,另外两名鬼子有些担心地后退,同时更大幅度地挥舞着带刺刀的长枪,妄图将步步逼近的百姓赶退开来。

    “你们在做什么?”矢田从人群里走进来,对着那几个日本鬼子道。

    周围人一看来了个高级军官,又有些诧异,又有些担心,怕后头更多的鬼子来了。

    那是日本士兵见是长官问他,连忙敬礼道:“报告长官,我们在抓捕犯人,这些支那人在阻止我们。”

    矢田看着那个青年背靠着墙壁,一手护住胸膛,一手抚着高高肿起的脸,眼神里尽是恐惧害怕的神情。他是转身问道:“这还是个孩子,他犯了什么罪?”

    “报告长官,我们怀疑他是告示上要缉拿的人。所以就抓过来审问。”

    矢田皱起眉头来,生气道:“怀疑?你们仅仅怀疑就把这孩子打成这样吗?”

    面对长官的斥责,那几个日本士兵没有回答,只是敬畏地低下头。矢田瞪了眼他们,径直走到那孩子身边,安慰着将他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