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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娃小心翼翼地靠近飞机,仔细环顾周围,不见半个活人,心中一阵低落。再一低头,不远处的半块飞机翼板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印着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这是国军的飞机。一时间,幺娃唏嘘不已,心里默默想着:这些人能坐上飞机,想必都是大官儿,他们本该抗击日寇,保家卫国。却坐着飞机掉了下来,落得个机毁人亡的下场,唉~实在可惜了。既然我看到了,自然不能让这些兄弟们暴尸荒野,要给他们好好安葬。

    幺娃随手找了块长板,在旁边挖了个大坑,又忍着恶心将那些残破的尸体推进坑里。接着,他走进飞机残骸的驾驶舱,里头两个飞行员安静地趴在驾驶台上。其中一个身体完好,面色如新,鲜血染红的后背上插了半截锋利的钢板。

    幺娃费尽辛苦将那名飞行员背出飞机,扔进坑里,又返回来背另一个。双手刚拧起他的衣领,那飞行员忽然猛烈地扭动起来,用染满鲜血的手死死抓住幺娃,瞪大了眼珠,一字一句**道:“我……还…有救……”说完,头一偏,就死了。

    幺娃吓坏了,急忙松开他轻轻叫唤了几声。见那飞行员不再动弹,他又拿手探了探鼻息,已没气儿了,又摸摸胸口,也没心跳。这下幺娃犯难了:他到底死没死啊?我这到底救还是不救啊?

    幺娃挠挠头,试探道:“诶,你要是死了,你开声腔,你要没死……没死……也开声腔。好让我晓得,到底救不救你,咋个救你!”

    幺娃跟那人‘商量’了好一会儿,见他保持沉默,料定是死透了,索性好好安葬。双手又拧起他的衣襟刚提起来,那‘死人'忽然回光返照地抽搐了一番,再次醒过来。他用大的吓人的眼睛盯着幺娃,艰难地把手伸到半空,成抓举状,用沙哑的声音道:“一定…一定……要把教授……把教授送到……送到……”

    幺娃激动道:“好,我晓得了,把教授送到哪儿?”

    那飞行员强撑着一口气,艰难地重复着:“送到…送到…”

    幺娃更急躁了,不停地询问:“送到哪里,你说啊,送到哪里。”

    “送到……”那飞行员终于用尽力气,做完最后一丝挣扎。然后,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倒了下去。

    “日你个仙人板板哦,送到哪里啊?你给老子说清楚啊!你到底要送到哪里?”幺娃气急败坏地拉扯着他的衣领大吼了起来。那人已经没气了,幺娃却气疯了,他使劲儿摇晃着那飞行员脖子,妄图再次把他摇醒。幺娃知道那飞行员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的事一定是关系国家命运的重要大事。如今飞机坠毁,机上人员全部罹难。唯一能能够完成任务的人只有幺娃了,可是幺娃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这实在让他有些抓狂。

    幺娃又无可奈何地等了许久,见那人跟死了般一动不动,又几次试着拧起他的衣领来回甩动。那人仍然紧闭双眼,没有呼吸。

    幺娃再一次确定他死透了,背起他放入坑里,和其他罹难者摆在一起,拿土埋了。边埋还他边默默祈祷:我晓得你死不瞑目,我晓得你还有任务没完成。不要再起来啦,全飞机的人都死啦,那个锤子教授也死啦。你就安心地去吧,不要扳尸啦,不要钻出来。

    堆好坟,天边已然泛白。幺娃将那块印着国民党青天白日旗的飞机翼板当作墓碑插在坟前,又默哀了一会儿,大大行了个军礼,便转身离开。

    一路上,幺娃还在想:那架飞机上的人到底是谁?那个教授又是什么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任务?正走着,幺娃忽然停下了脚步,出神地看着前方,眼前的景象让他实实在在吃了一惊。

    在这方圆几十里寸草不生的黄土枯山上,居然耸立着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在这棵孤独的大树上还挂着一个人。

    这人双脚腾空地悬挂在树上,身上穿着被树枝划破的灰色洋装,肩膀与小腹缠绕着降落伞。墨绿色的绳索连接着一团雪白的大布,白布与杂乱的枝干缠绕在一起将那人牢牢挂住。幺娃又仔细瞧瞧那人,大鼻子,小嘴巴,脑袋有点秃,漆黑卷曲的头发遮羞般的盖住额头,四四方方的脸庞,白得跟大姑娘似的。

    用四个字来形容他的长相那就是——惨不忍睹。

    那人仿佛睡着了,两眼紧闭,垂下双手,像秋千似的随风摆动。幺娃琢磨着这人莫不是那飞机上的,又扭头看了看四周。附近几十里地面上就这一棵树,他居然还能挂在上头,这得多大的运气啊!索性是遇上他了,不然这人还真就挂死在这树上了。

    幺娃高声喊了几句,见他没醒,又跑到树下,使劲儿摇了摇,那人就随着树干来回摇摆。幺娃俯身捡起块石头朝那人扔去,正中鼻头。“哎呀,痛死我啦!”那人从熟睡中清醒过来,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哀嚎起来。**了一会儿,他又四处张望,见自己被挂在树上,惊慌地高呼上帝,同时拉扯绳索,拼命扭动。那模样,颇有点像被蛛网缠住的小虫。

    那人晃荡了半天,见挣脱不开绳索,又无助地望着脚下。这时,他才发现一直默默盯着他看的幺娃。那人见幺娃穿着当地衣服,一脸纯朴模样,急忙用熟练的中文叫唤道:“唉…唉…小伙子,你快来帮帮忙,帮我从树上弄下来。”

    幺娃偏着脑袋问他道:“你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