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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三天,天空有些阴冷,大清早,就传来黄振彪特有的尖锐嗓音。他拿着木棍,挨个敲打着牢笼叫嚣道:“起来了,起来了,都他妈给我起来了。今天太军要跟你们最后再比试一场。都别他妈睡了,快起来。”

    国军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让伪军押解着往广场走去。大家心照不宣地向前行,刘莽墩儿看着李干虾儿,李干虾儿盯着沈黄鳝,沈黄鳝给幺娃打眼色。幺娃气鼓鼓地把头偏向一边,装作不理。

    沈黄鳝趁押解的伪军不注意,偷偷溜到幺娃身边,轻声说:“老幺,叫你,你咋个不理我喃?”

    幺娃气道:“爪子嘛?你们又不理我,我理你们做啥?”

    “哪个不理了,我们在商量正事,怕走漏风声,所以不敢给你说。”

    “啥子正事嘛,兄弟都不肯说,还说是兄弟。你们偷偷摸摸的说了半天,也不告诉我一声,哪里把我当兄弟。”幺娃不服气地撅起嘴,偏头不理他。

    沈黄鳝看了看四周,悄悄道:“哎呀,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别到处说,我们在商量越狱。”

    幺娃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扭过头来道:“啥?你们要越狱,真的啊!”

    “真的,不信你问大哥、二哥。”沈黄鳝朝他努了努嘴。

    幺娃扭头望向李干虾儿与刘莽墩儿,他二人默许地点了点头。幺娃心领神会,也高兴地回了个眼色。三人没有半点言语,却靠着亲密无间的默契传递信息。

    沈黄鳝继续道:“你想,留在这儿早晚会遭毒手,与其等着鬼子来杀我们,不如我们先下手一招,找机会逃出去。免得晚了,让鬼子给砍了头。我们昨晚上一晚上就在商量这个。你不会怪我们吧。”

    “不得,不得,三哥,嘿嘿,我的好三哥,告诉我们,你们打算咋个干,我能干啥子?有事尽管吩咐。”幺娃忽然露出一脸献媚的模样,万分讨好地挽起沈黄鳝的手。

    沈黄鳝道:“我们打算在李家铺那儿的三岔口动手。等大哥的暗号一响,大家一拥而上,把那几个狗日的伪军干掉,然后抢鬼子的卡车,坐车出城……”

    幺娃听得激动万分,频频点头。

    两人正说着,那黄振彪咋呼道:“说什么说,给老子闭嘴,低头走路。”

    沈黄鳝只能住嘴,和幺娃一起低着头往前走。

    快走到李家铺子,幺娃越加不安起来。他紧张地环顾着四周的伪军,盘算了要如何行动。双手因为躁动而不规律地晃动着,身体慢慢向队伍的边缘靠近,离旁边的小兵几乎只有一拳的距离。沉重的呼吸让他感到窒息,双脚的疲惫让他觉得麻木。四周仿佛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黄振彪依然大吼着,街道上依然喧闹着,可他完全听不进去,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抢鬼子的枪!豆大的汗珠顺着幺娃的额头流到睫毛上,一眨眼,又滑落下去。他顾不得擦去汗水,急切地去看刘莽墩儿,刘莽墩儿一声不吭地低头往前走,丝毫没有要行动的迹象。

    幺娃笑着想:大哥真稳得住。

    随着部队缓缓前进,幺娃的呼吸更加急促,每一个脚步都带着无比兴奋的颤动。他脑中已演练了无数次抢枪的动作,思考着鬼子的反应以及自己该用的表情。他不停地张望着刘莽墩儿他们,渴望从他们细微的动作中看出一丝行动的暗号。几乎每一秒钟他都要来回扭头四五次,扭的脖子都抽筋了,却全然不在乎疼痛。

    眼看着要走过李家铺子,刘莽墩儿他们依然毫无动作。幺娃一时又失落又庆幸,无数个疑惑像问号般塞满了他的脑袋。他死死盯着莽墩儿,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希望能给他一个暗示,哪怕是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动作,明确地告诉他是不是现在就抢!

    这时候,刘莽墩儿竟也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头,直愣愣地看着幺娃。幺娃只觉得全身紧绷,立马紧张起来。刘莽墩儿好死不死打了个喷嚏,幺娃心中一震,以为这就是起义的暗号,当即大喊一声:嘿,等的就是你这个。说完他转身大喊:“兄弟们,跟我上……”不等刘莽墩儿等人反应,幺娃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抱住黄振彪,死死将他扣住。

    刘莽墩儿和几十名国军当初都吓傻了。

    周围押解的几十名伪军士兵团团围住幺娃。幺娃还不知情,环抱着黄振彪,把头埋在他腰里使劲儿吼:“大哥,二哥,我顶住他,你们快上……”

    黄振彪岔开腿,叉着腰,面色从容地看着幺娃,任他‘揉捏’。

    李干虾一头雾水地盯着白幺娃,回头去看老三。沈黄鳝也是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两人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搞不懂他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