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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灵县城经过一日的激战,终于被日军攻陷了。守城部队尽数死光,只有极少量的国军士兵趁着夜色逃了出来。鬼子进城后,大肆烧杀劫掠,屠戮百姓。惨叫声,哀号声彻夜不息。第二天,日军将受伤的士兵留在城中休养,其余部队快速集结向西南方进发。

    晌午,一缕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在白幺娃的脸上。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起身看看四周。这里是一间祠堂,周围坐满了人,一个个缠着绷带,裹着纱布,旁边还有穿着白衣的护士来回走动。

    幺娃只觉得一切恍如梦境,虚幻缥缈,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包扎着躺在一张棉被大床上。国军打回来了?鬼子让赶走了?带着不可思议的疑问,幺娃拿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周围躺着的人竟然都说着日语,还穿着日本人的军服。这下幺娃彻底吓傻了,他居然在鬼子的营地里!一时来不及多想,幺娃抄起床边钢盔,揪住一旁的日本伤员就打。那鬼子正是脑袋受伤,满头包扎得严严实实,让幺娃一顿狠砸。痛得他抱头缩成一团,满嘴不停地胡乱叫唤。

    七八个医务人员急忙跑过来,夺下幺娃手里的钢盔,将他牢牢按住。幺娃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两眼惊恐地看着他们。只听他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日语,他也听不懂。那几个医务人员只当幺娃受的刺激过大,一时失控,不停地安抚劝慰。幺娃见他们既不打他,也不杀他,不知鬼子搞什么鬼,吓得不敢动弹。

    护士们见他不再闹腾,又轻声地说了几句日语,便走开了。白幺娃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脸鬼祟地看着四周,心中狐疑:鬼子莫不是把他当成日本人了。再看看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已不像先前那般凶狠,更确信不疑。

    幺娃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如今身居狼穴,随时都有性命危险,说话做事必须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自己。那挨打的日本伤员摸着头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那鬼子就说个不停,幺娃实在装不下去了,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不一会儿,他就开始说梦话了:“团长……团长…狗日的小日本儿……”。

    睡得正香,迷糊中感觉有人推他。幺娃睁开眼一瞧,立马呆住了。眼前一位美丽得跟天仙儿似的护士小姐正微笑着看他。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儿,那白皙的肌肤像牛奶般润滑细腻,蜜桃似的脸庞透露着淡淡清香。甜美的笑容纯真无邪,如寒冬清晨里的太阳,让人从内心深处渗出一丝暖暖的春意。幺娃禁不住痴了,看着如此美丽的女孩儿,鼻子里仿佛嗅到了鲜花的芬芳,耳朵旁响起了浪漫的曲调。

    他心中一阵骚动,好似一双柔滑的小手在轻轻撩拨。

    幺娃正在陶醉,猛然想起:国难当头,岂可想儿女私情……立马把头扭向一遍。忍了一会儿,他又禁不住回头去看,心中又泛起一片荡漾。接着,他又猛将头偏向一边,心中冷念到:哼~美人儿计,我才不上当呢……如此反复多次,幺娃终于下定决心,坚持不看那美人。

    为了强压心中酥动的芳心,他死死把头偏向一边,紧闭双眼,咬紧牙,他全身绷得僵直,左手用力拧着自己的大腿。那护士小姐看他行为古怪,觉得好笑,拿起一片纱布,轻轻地擦拭着他额头上的伤口。这一下,白幺娃只觉得整个人都散了,全部的抵抗尽数化作乌有。他陶醉地回过头来,贪婪地注视着那个护士,目不转睛到了少看了一眼都会后悔的地步。通红的脸颊以及含情脉脉却又略带羞涩的眼神,时刻透露出他已酣然入醉的心境。

    看着如此美人,幺娃此刻早忘了自己是谁。护士小姐为他擦洗了伤口,又换上纱布,细心包扎好,他痴痴地讨好了句:“谢谢!”。此话一出,把那护士小姐吓了一跳。幺娃的脸立马抽了,拉得有驴脸那么长,捂着嘴,两眼鼓得跟灯泡儿似的,满脸惊恐得仿佛见到了‘活阎王’。

    他觉得自己这回死有余辜啦,鬼子枪毙他都不算冤!

    那白衣护士用诧异的眼神盯着他看,半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你是中国人?”。白幺娃没有言语,凄苦悲凉地将嘴撇得跟八万似的,心中浪漫全无,悔恨不已。

    那护士小姐见他不回答,已猜中大半,低着头,心中思索万千。紧接着,她将右手本能地放在胸口,左手撑在床边,身体因紧张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她焦虑地看着眼前这个中国士兵,脑中无数个念头似走马观花般飞闪而过。正踌躇该如何是好,抬头看着幺娃,见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心中泛起一丝慈悲。

    那护士用流利的中国话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是好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幺娃依旧恐惧地看着她,那护士小姐继续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抗战的中国士兵?”。白幺娃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傻傻地盯着她看,那扭曲的脸庞隐隐透出四个大字——老子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