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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看得上我的手艺,是我的幸事。只不过我如今也是凭手艺吃饭的人,没有平白为谁干活的道理。”

    江栀扔下手中的螺黛笔,笑吟吟搓下指尖无意沾染的黛色颜料。

    刁准面色霎时沉了,挑眉问道:“阿栀想要什么?”

    江栀伸出三根手指:“我想我值这个数。”

    刁准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三十两银子是应有之意,当初我在京都请的画师也差不多这个价格。”

    “三千两。”

    江栀斩钉截铁的话音一落,周遭静了静。便是京中声名最斐然的丹青圣手也不敢这样跟刁家的世子狮子大开口,而江栀名不见经传,撑死了算得上是不入流的小作坊里的末流版刻师傅。

    刁准倒也并未生多大的气,饶有兴致地伸手捉了江栀垂在鬓边的一缕发丝在手中,邪气一笑,道:“你最好让我觉得物有所值。”

    江栀心中有些怕他,却迎着他的目光,正色道:“先交钱,后做事。见了我的样稿,若不满意,你再杀我不迟。若世子不同意,另请高明就是。”

    这样的江栀,倒叫刁准无话可说。因江栀坚持先交钱才肯动笔,刁准倒也痛快,满口应允。只是突然间要筹措这样大一笔银子,他手上并未带这样多的现银。

    “我先预付你二百两现银,明日再让人将剩下的送到这里可好?”刁准耐着性子与江栀讲条件。

    江栀失笑,提了螺黛笔,画出个轮廓来,而后在那轮廓上点出一颗痣:“呶,二百两的画交付给你。”

    若是旁人,敢这样与他讨价还价作死,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可江栀手下有些真章,又一副人比花娇的模样,这样的脾气性子,偏磨得他又恨又爱。

    刁准捏住她有几分桀骜的下颌,凑在她耳畔道:“今晚留我在你房里,莫说是三千两,五千两也使得。”

    江栀听他这话混账,倒不像从前一般火冒三丈,笑晏晏端起手边一盏冷茶:“世子这话还是留给想听的人。当初你捕风捉影要与我退婚,如今却又涎着脸对我说这样的话。江栀身份再微贱,却也有个出类拔萃的兄长可撑腰。婚事虽结不成,我想最好也不必做仇家。”

    她扣着拿碗凉茶,原想泼刁准一身,好在刁准听了她这番话,不阴不阳松了手,而后转头让一个侍从回下榻处取钱。

    江栀口中的兄长自然并非楼氏所出的江敦,而是伯父家中的江徵。建昌侯府的过继之事尚未最终确定下来,但江徵才学出众,性情谨慎,在一众族子之中尤为出色。

    两个时辰之后,刁准的银子如数奉上,江栀也没有任何理由再拖延。坐在明间的案台前,江栀望着面前的纸张,心中浮现着过往与王恭相处时的点滴温情。

    在她放下所有尊严,一脚踩下淤泥之中时,是王恭一手将她拉扯出来。那时他手边连一把像样的刻刀都没有,硬是用一柄旧锉刀教她动手,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