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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栀因生怕这差事被人捷足先登,等王恭一走,便琢磨起稿子。

    她不过初学,便是有心想卖弄技法,搞些繁复的花纹也做不到,可太过平常的图案自然又无法打动人心,怎么去赢那一个月八两银子的酬劳呢?这便只能在稿子上多做花样。

    这夜直到三更时分,方才最终敲定了样稿,磨到五更天,终于大功告成。

    一宿没睡,眼底下自然有些乌青,瞧着形容有些憔悴,顾嬷嬷心疼得不得了,与她做了几样精致的小食劳慰,可江栀转头却将这几样好吃的东西用油纸包了,藏在怀中,打算带给王恭尝一尝。

    她草草用罢饭,也未听顾嬷嬷说的休息半日,大清早便将刻的版子小心翼翼收在包袱里,上林家去寻王恭。

    江栀上回来,被林家嫂子阴阳怪气羞辱了一顿。若不是王恭,她自然也不会再登林家的门。可如今她的心境又是两样,旁人越是瞧不起她,她越要活出个人样来,心中攒着一口劲,想要不卑不亢,站稳自己的脚跟。

    这回林家的大门早早敞开着,两个拖着鼻涕的小孩蹲在门边石阶下玩泥巴,院子里鸡飞狗叫,显得杂乱又闹腾。

    江栀站在门边敲了敲门,里头洗漱打扫的人一见她,俱是静了静。

    这些日子王恭每日都要过去江家,有时过午用罢饭才会回来。他学问好,平日虽不声不响,却自有一份让人信服遵从的沉静威严在,自从做了方家账房,显露出一些与众不同的气质和能耐,早成了村中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心。

    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想招揽他做自家的东床快婿,可王恭却被江家的小狐狸精迷了眼,一时许多人唉声叹气,顿足扼腕。

    林家隔房的叔伯长辈碍着这个侄子出息,不敢到他面前说三道四,只拐弯抹角劝了他“父亲”几回,叫管束着侄子的言行,莫招人争议,惹出是非。

    可林典吏哪里敢管到王恭头上?且他坚信王恭这样龙章凤姿的人物,总有一日要龙潜入海,只要熬过这个坎儿,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因而只装痴作傻,含混糊弄过去。

    江栀此时登门,落在林家某些人眼里,倒有几分挑衅的意思了。

    林家嫂子头回当着江栀的面倒了她送的鱼鲊,这回原在灶房,听说江栀又厚着脸皮来,端着碗就着急忙慌地出来。她性子泼辣,嘴皮子又厉害,便是在里长面前也没露过怯,看不惯江栀,哪里容得下她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晃悠的。

    林嫂子抬目往外瞟一眼,见江栀穿一身银红的小袄,搭一件鼠灰皮的披肩,虽不见妖娆娇媚的做作,偏一双桃花眼里湛湛风情夺目,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劈手就夺了她小叔手中的大扫帚,用力将地上的枯枝败叶往江栀的方向扫。

    人虽没开口讲一个不欢迎她的字,但举止如此,江栀哪里看不出来呢?

    林家小叔也觉得嫂子这样有些过分,试着抢回扫帚来,林嫂子就指桑骂槐说起自家的小叔子来:“凭你只见过她两面,就胳膊肘往外拐,咱们家的门楣再低,她不定进得了呢,你怕她作甚?”

    这完全曲解了林家小叔的意思,只十几岁的少年郎不好与嫂子起争端,任她瞎胡说一通,也不敢回嘴。

    林家上下对王恭频繁去江家多少都有些不满,憋了这几日,终于有人敢挑明了说出来,因而也不阻止,各自做着手上的事,只盼着江栀自己知趣些,早早与王恭断了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