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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是北阴大帝冥诞,庙中从今日开始连办三日庙会,可热闹呢!姑娘不若买一副北阴大帝的面具戴着,应个景儿。我这卖的可比庙里便宜十文钱。”

    江栀兴致寥寥,她不过在此消磨时间,将人都支开,想让那个藏在软座下的人趁机离去。只是店家实在殷勤,最终却不过情面,仍是买了一副面具,几挂手串。

    那庙里今日果真十分热闹,人烟往来如织,而寺外铜锣鼓声隐隐,庙会上有人装扮成北阴大帝和诸殿阎罗乘着花车在城中巡游,沿途许多男女老少一路追在后头,所到之处,水泄不通。到处都是一副欢快的气氛。

    江栀并不清楚山阴何时竟也兴起拜北阴大帝的风潮,出了店外,见来来往往不少人果真将面具戴在头上,不由也生促狭之心,跟风戴着面具,随着人潮一路往寺中去。

    走不多远,附近街巷中人潮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江栀本以为人多拥挤,或出了什么意外。不意竟见张邵领着一队人径直往这边横冲直撞。这群人穿着兵甲,浑身一股凛冽凶煞之势,所到之处,人群纷纷避让。

    江栀见了他,心中自然没好气,斜睨他一眼,忽又想起自己如今戴着面具,便是瞪他一眼,他也瞧不见。

    她想装作不认识张邵的样子径直往庙中去,张邵却认出她那身海棠红的锦衣,大步朝江栀走来。

    “江姑娘好大的胆子!”张邵一见江栀,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怒不可遏。

    江栀抬手将面具掀到头顶上,闲凉笑道:“张大人说什么,我如何听不懂呢?”

    “你故意将嫌犯藏在车中,又在人潮密集的闹市将人放跑!抓不到王恭,你以为江县令能有好果子吃!”

    江栀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张大人莫含血喷人。车是你的人亲自搜的,刁家婶婶一直与我坐在车里,我去店中买东西也一直有刁家的婢女陪同。你放跑了人,却推我做替罪羊作甚?”

    原来张邵因一直疑心江栀,见刁家女眷故意为难底下搜查的侍从,便使了引蛇出洞之计,亲自领着人尾随在马车之后。却不想遇着庙宇附近花车游街,人潮拥堵,被生生阻隔在后头。

    方才前头的侍卫来报,说是搜得江栀乘坐的马车软座底下尽是黄酒,因酒味浓郁,色泽又深,又用檀香遮掩过,并未发现可疑的痕迹。

    可这么多遮掩的小动作,就是最大的疑点了。张邵疑心人正是被江栀带出府,但江栀能言善辩,且是刁准的未婚妻,若没有刁准的允准,他并不能抓她下狱上刑,实在可恨。

    张邵在刁准面前狠狠告了江栀一状。

    因着那封夜深时送到前院的信,而他随后在江栀房中遭了毒手,搜查的侍卫又在荣安堂跨院里头搜出一间可疑的地下室,里头别无它物,却搜出了一方女子所用的素帕。

    湘乔指认那帕子正是江栀的。

    种种疑端之下,刁准果然大怒,将江县令召来,斥骂一通,亲手撕毁了两家的婚书,而后免了他县令一职。

    富贵未求得,反而因江栀这个孽女丢了官职,江勉窝了一肚子气。

    县衙乃是官邸,他如今是个白身,自然再住不得,只得携妻带子,打点行李,往城外的别院去。

    江家祖宅原本就在城中,但他此番被罢官免职,何等丢人现眼的事,且因那封信到底走漏了风声,而今江栀再被推至风口浪尖,一时父女俩都成了城中人的笑柄。

    江勉自觉颜面扫地,因而并未与一众同僚设宴告别,等东西收拾好,趁夜雇了车马,携带家小,悄悄入住了城外的别院。

    好在他在山阴经营多年,手上闲钱虽不多,倒也置下偌大一份家业。那别院周边连片的农庄田地,都在楼氏名下。周边的佃户上百家,悉数都是种的江家的田,每年租子收上来,出息也不少。

    但相比从前为一方父母,出行有衙吏开道,呼风唤雨的日子,自然落差极大。江勉每日唉声叹气,楼氏也怨怪不已。

    至于江栀,因惹了这么大一桩祸事,自然早失了父亲的欢心,被关在别院最边上的一座小院子里。

    这回,就连顾嬷嬷都埋怨江栀:“如何就猪油蒙了心,做下这样糊涂的事来?也是刁家那世子顾念着情分,这才没有追究你的罪责,搁在旁人身上,指不定要受怎样的罪!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到处都是通缉令,刁家一心想要王家那小子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