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春分时节的雨,有些糯粘,有些孤独,还有点冷寂,它在人们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这种子既没有根,也不会有叶,长在人们心里,它……叫做‘仇恨’。

    校场旁边的营,有些喧闹,有些兴奋,还有点担心,因为在明天,它就会被人连根拔起,然后被带去前线,和那里那一片曾被鲜血染红过无数次,并且在将来也还会被将来的鲜血给继续染红无数次的泥土和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化作那一捧,滋养着春花灿放夏草幽绿的厚实肥泥。

    帐房里,几十个形态各异的白茧乱七八糟地蜷缩在一起,散发着一股有些怪异凌乱的热气,鼓荡着门口那挂本就不太本分的帐帘时而掀起,透进半洒新鲜的银辉和空气,钻进了封释云的肺里,使得他脑中那股剧烈的疼痛不禁为之一轻。

    “哎!这该死的头疼,究竟缘何而起……”

    封释云缩在被褥里,心里却是在不停地暗恼哀怨着。

    一个月了,从他初入新兵营,到成为教习口中那勉强能为同袍们挡一挡流矢暗剑的新兵,封释云还是没能弄明白,为何他们穿着仅次于弓盾营的铠甲,配着稍逊于精武营的利刃,受着比刀马营还要刻苦的训练,却还是要被别人称作‘炮灰营’。

    想着那人满为患,却还是有人要削尖了脑袋,耍尽了手腕,死皮赖脸宁肯胡乱认爹也要塞进去的新兵二营,封释云就忍不住想笑。

    同样都是去送死,只不过先后顺序不一样而已,有必要做得那么明显吗?况且到时候是谁为谁挡箭挨刀都还不一定,穿得厚实一点,至少也能让人存个安心不是。

    “风少,你头还疼吗?”……

    鼾声屁声梦呓声,声声入耳,糗事爽事闹心事,事事关心。

    “风少!?”

    听着耳畔响起的声音,封释云心里不免有些忍俊不禁,想起在万岭城里的那段日子,他差一点就展现出了一代纨绔应有的骚·劲,可现在呢?在这偌大的军营里,这也仅仅只是个绰号而已,而且这绰号的含义说的还是他的话实在太少,多少的少。

    “不疼了。”

    微微侧了侧身,看着旁边那个和他同睡在帐房门口的白茧,一口令人作呕的臭气,顿时掩面而来,熏得封释云不得不立马拉起棉被遮在鼻间,这才稍稍缓过劲来。

    身旁那生得眉窄颌宽的猥琐少年名叫‘张小毛’,惠城人,他是赶在封释云之前来的炮灰营,据他自己说他要比封释云大上一点,当然,这是在他听了封释云刚满十四周岁后才临时做出的决定,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大言不惭地在封释云面前说出那句经常被他挂在嘴边,只是以往说了会挨打,现在说了也没人理会的‘想当年,哥如何如何滴’的口头禅。

    至于张小毛为何会来从军,据说是因家境贫寒,为了减轻家中负担,所以就来了军营,而封释云又为何能认识他,并且还能很快就打成一片,这还全得赖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老话地撮合,当然,这并不是说张小毛就和封释云一样,也生着一双令人畏惧而又好奇的眼睛,或者三瓣嘴缺胳膊少腿什么的。

    “其实他有时候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猥琐,可就是他那张嘴,实在太臭了。”

    封释云暗暗地开导着自己,可张小毛的嘴的确是真的很臭,不仅是字面意义上的臭,更是现实意义中的臭。

    口臭倒也罢了,封释云还能够勉强忍受,可偏偏这厮还特别中意在人前显摆他那口能把感冒鼻塞都给熏好了的恶臭,就因为这样,新兵营里那些个‘天天向上’,此时正在故作沉默蒙头大睡却又不时从那被铺盖捂着的菊花门里放出一声闷响的‘好兵’们,将他和封释云划在了一起,成了名义上的难兄难弟,并且还附送了一个绰号:毛厕。

    “风少,你丫的怎么连个女人都不如啊!人家来‘那个’好歹也有个节奏,可你呢!唉……”

    “……”

    封释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头为何会隔三差五的疼上一回,原因尚不清楚,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比起这事儿来,他更想知道的,却是女人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为此他还曾专门跑去营房里那几个比较资深的学者那里,听了一场颇为激烈的学术讨论课,可听来听去,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弄明白女人的‘那个’到底是什么,或者是为了什么。

    “毛厕,你丫的就不能安静点?信不信老子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