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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的风很缓,缓到血腥积压在大片乌云下,久久不得消散。原本绿色的草原上仿佛蒙上一层血污,迷蒙得看不分明。

    哭声喊声交杂缠绕,刀剑刺破血肉的声音在茫茫草原上交错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许久都未停歇。

    雍朝派兵袭击齐国,出其不意,一路势如破竹,趁齐国皇室玩乐之际一网打尽,皇族尽数押解至京。

    十六皇子宇文然忍辱负重,在此战中里应外合,功劳甚大,帝心甚欢,兼右丞进言,特赐瑾王爵位,赏京城宅院。

    鉴于十六皇子在齐国受辱甚重,齐国皇族女眷皆没入瑾王府,男丁压入天牢,等候处置。

    齐国虽是小国,却也是绵延百年的国家,数朝数代攻占不下,如今大获全胜,十六皇子居功至伟,一时之间朝中赞赏纷纷。

    ……

    裴宁宁再有意识,已经是在雍朝都城的瑾王府。

    面前缠枝蝶花帐子富丽堂皇,锦被柔软得仿佛触手无物,她脑袋稍稍放空,下意识踩着鞋子下床,没跑几步,裙摆缠到桌角,她一下子跪倒在地,脑袋碰到四方桌角。

    好疼。

    她居然不是在做梦。

    眼泪一下子流出来,裴宁宁抱着双膝蜷缩在桌子角落,泪眼朦胧的努力抬起头,看向眼前这富丽堂皇,却与她的公主府毫不相同的布局装饰。

    她的眼泪唰唰往下淌。

    “宿主。”系统小心翼翼的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裴宁宁有些茫然,她动作几乎凝滞,呆呆的问:“为什么会这样?”

    系统也不知道。

    它沉默半晌,才回道:“原剧情里,男主是在三年后离开齐国,一年后领兵攻打,现在直接跳过了三年,导致很多要求剧情无法展开。”

    “至于原因,据分析猜测,原剧情里女主性子和善软弱,导致男主在齐国时受了好些气,也没有这么快的得到雍朝右丞注意,如今宿主行事处境大不相同,对男主宠爱到无以复加,雍朝右丞探知,自然加以利用,才造成如今局面。”

    “可那个右丞想利用,他就肯吗?”裴宁宁失神的喃喃,眼泪流到唇角,被她抬手擦去。

    她扶着桌子颤颤巍巍站起身,望着桌上摆放精致的白瓷茶碗,突然发狠,扬起手臂,用力把它们挥了下去。

    门被打开,一个侍女神情倨傲的走进来。

    她双手交叠,态度懒散傲慢,眉里眼里都是嫌弃。

    “裴氏,你现在是罪奴,王爷好心将你安放在后院,你也该安稳些,别生事。”

    裴氏?罪奴?

    裴宁宁无话可说,莫名有点儿心累。

    她扶着脑袋问,“你是谁?”

    “我自小伺候王爷,瑾王爷开府入朝事务繁忙,吩咐由我掌管后院。”

    掌心撑着桌案,裴宁宁一阵烦躁,“把你们王爷叫过来。”

    “大胆!”那侍女神色激动,“你一个罪奴竟敢这般无礼……”

    裴宁宁面无表情,甚至懒得再听她废话,拿起桌案上仅剩的两个茶杯,抬手摔了过去。

    茶杯擦着那侍女的鬓角过去,直直落到门口,落到地上碎裂,碎片碰到黑色绣鸟兽的锦靴,在上面跳了两跳,然后凄凄惨惨的落到地上。

    小狼来了。

    哦,现在是瑾王。

    裴宁宁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努力挺直腰板。

    屋内的人呼呼啦啦的跪下行礼,裴宁宁冷眼看着那侍女极尽谄媚的表情,还假装抹着眼泪哭诉自己对她不敬。

    “奴婢本是好意,可裴氏拿起茶杯就想要扔过来,若不是奴婢躲得及时,恐怕……”

    “恐怕什么?”

    裴宁宁冷笑道:“恐怕你的脸要毁了?毁你的脸有什么用,倒不如直接把你打晕过去,省得在这里烦人!”

    “你!在王爷面前,你怎可这般无礼,你……”

    “行了。”小狼背着手站在门口,声音虚虚的,“你们先出去。”

    “王爷!”

    “出去。”小狼声音沉了些。

    那侍女再愤恨不平也只得忍耐,剜了裴宁宁一眼,才在周围侍女的搀扶下起身。

    等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裴宁宁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身形颀长,衣衫华贵更胜往日,黑漆漆的眸子似与平日并无两样。

    她蓦地笑出声,哭久了声音有些沙哑,她毫不留情的讽刺。

    “在我面前装了那么久,真是难为王爷了。”

    小狼眸色暗下去,低头把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指尖被刺得鲜血淋漓,血珠连珠一般往外冒。

    他抬头,见裴宁宁面色依旧嘲讽,微微抿了抿唇。

    他把破碎的瓷片用帕子包好放在桌案上,然后走到裴宁宁身边。

    他嗓音有些哑,“公主。”

    “别!”裴宁宁冷笑道:“我可担不起王爷这声公主。”

    她抱着双臂后退半步,声线冷凝,“我父王,母后,还有我兄长呢?”

    “你父王和兄长在天牢,女眷在后院。”

    小狼缓缓开口,“如果……如果你能乖巧些,我就带你去见你她们。”